第五章 炉鼎
只可惜山依旧还是这山，而那岁月中的少男少女早已经痕迹模糊，面目全非。
“什么要是处子才好修炼，都是些歪理，老子就只听过被采补了才会修为难进！还有你！”豹头转而看着她，“就由着这些嘴碎的女人胡言乱语？！亏得你还能没有心障，念头通达，要是以前老子早就上去抽他们的魂炼他们的魄，凡辱我，笑我，轻贱我者，死！”
忽然一个声音从萧瑶的怀中传出，接着从她胸口冒出来一颗小小的毛茸茸的豹子脑袋。
听得此话，萧瑶又将其拎出，提至眼前眯起眼来，“若不是当初有人碎了我金丹，到如今恐怕我也与方师兄相差无几了吧。”
“不就是飞升？你可知吾辈穷其一生唯望有朝一日能飞升上界？这口气，啧……”
萧瑶只笑笑，再把它重新放回自己衣襟中，恋恋不舍的边走仍旧边望着刚才方堰飞升的天空。
那名女弟子刚开了个头，一娇脆的女声代替她把剩下的话说完。
萧瑶斜眼瞥它，随即继续仰首看着那方堰消失的天际，内心深处却在澎湃，何时自己才能飞出头顶这片天空，到达更广阔的世界？
看这名女弟子鄙夷道，女修好奇：“为何这样说？”
眼见所有人都散去，那名女子还在远眺出神，有尚未离远的女修看在眼中笑道：“方前辈不愧为我泰古修仙界的第一美男子，爱慕者甚多啊，竟然有如此痴情依依的道友。”
萧瑶这才把目光从远处收回，平静的睨着自己胸口冒出的豹子头，顿了两秒，伸手捏住这豹头的后颈，把它提了出来，只见一只黄底黑斑，长着两颗长牙的小剑齿豹被她提在手中。
此刻她心情平静，身后有风吹过，方堰最后那句话似乎还在耳边萦绕。
“哼，怎么不是？想当年老子到达化神境界也不过只用了不到万年……”看她一副无视自己模样，剑齿豹心中顿时不爽，继续嘴贱道，“对了，倒是老子忘了，就你这才筑基期七层的修为，飞升确实是十分值得羡慕，不过老子劝你还是想想眼前怎么修炼突破金丹才是实际，你离大限也不过只有百年，小心还没到金丹就嗝屁。”
剑齿豹带着一副你这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表情，鄙视着嘀咕，“不就是飞升？连还虚都不到的小辈，有什么好看的？”
大能已经飞升，美人也已离开，再也没什么看头的人群陆陆续续散开来，由一些外门弟子引入洞府，仙羽门内设有宴席，待结束后招待各层次的修仙者。
“萧瑶。”怔了会被闷在衣襟里的剑齿豹又开了口，“只能说，当时是老子的失误。”
“箫瑶，你若真有决心与毅力，便追上来吧，不过我永远都不会停在原地等你。”
观礼已然结束，那名被方堰传唤名为忆瑶的女子在万人瞩目灼热的目光中镇定自若的离去，那飘然而去的身影就像一朵清癯的白莲花般孤傲美丽。
萧雨荷嗔怪了旁边的女弟子一眼，面带娇羞之色，“就这丫头多嘴，是的，他那个粗人那里有外面传的那么神，都是夸大其词。”
女修不以为意笑了笑，“萧道友何出此言呢，既然该女是贵门弟子，被人强去做了炉鼎，该是门派出面讨回公道才是，为何却要落井下石如此嫌弃。”
“是，是，夺舍，碎金丹，这是多么大的机缘，都是因为有幸遇见你这位真仙大人呀。”萧瑶也懒得明里点破它，用力一压将它使劲塞入衣襟中。
至此原本热闹非凡的莲花峰顶上除了那名还怔着出神的女子，冷冷清清，再无一人。
听得女修的好言，萧雨荷心中甚是得意自傲，看这女修还是金丹初期，虽然脸上带着笑容，继续假装自谦道：“哪里哪里，我也不过是金丹初期离元婴期也还远着呢，更何况飞升，没道友说的那么好，说来惭愧，因为我与此女有那么点远亲关系，此女姓萧名瑶，以前我家中看她可怜便收留给碗饭吃，没想却是这种人，要知我们女修不比男修，若是失了处子之身，修炼的速度便要逊色好几层，甚至可以说大成无望，如此不自重之人，身为同宗实在痛心她辱没师门，辱没萧家。”
女修有些吃惊，“萧道友未来的伴侣可是外界所道天下第一锤，号称千斤锤的李丹？！”
“这位前辈您有所不知，此女乃是我们仙羽门的耻辱，她哪里是方长老的爱慕者，但凡是大能前辈恐怕她也都会这副痴情样。”
她晃了晃手皱眉道：“以后别在外面说话，有什么事就神识传音，可别让人看到一只低阶二级剑齿豹居然会人言。”
“阿呸！一群无知妇孺，难得脸蛋长得都不差，却一个个都是刻薄之人！”
女修一脸羡慕道：“是萧道友自谦了，李丹可是在金丹期的百人榜上能排到前五十位，果然萧道友真是人中之凤，不然也不会得李道友垂青。”
“因为她是个不知廉耻的炉鼎。”
“没什么，放下老子，赶快回去修炼，不要在这里磨叽浪费时间。”剑齿豹挣扎着白了她一眼。
“当然，这位前辈，萧师叔可是彩云峰厉长老门下的得意弟子，修炼速度极快不说，还是上好的水灵根资质，更不用说洁身自好，还是处子，过段时间便要和莲花峰掌门门下李丹师叔结成道侣呢。”
萧瑶莞尔，看着群山绵延，她悠然自得的漫步其中，一步一步向着自己洞府走去，漫不经心回答着：“失误？那我还得谢谢你的失误，不然这世界上恐怕再无萧瑶此人。”
萧雨荷厌恶的看了眼不远处那个身影，这才解释，“道友非我门中人，所以不知，若是此女真是被人所强，门派自然会去替她讨回公道，把那贼人抽魂炼魄也在所不惜，可此女却是不知廉耻，自愿去做人炉鼎，原本她早在四十多岁时就已成就金丹，说来还是方师叔的师妹，当年也是风采绝代之辈，可此人到了后来不思进取，不苦心修炼妄想一步登天，以为攀上大能修士就可以依靠升仙，可哪里又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结果被人破去金丹不算，甚至连灵根都被毁，从逆天之资质变成现在也不若是三流的灵根资质，可谓是自作自受。”
萧雨荷面带微笑和女修及那名女弟子再也没多看远处萧瑶一眼，转身向莲花峰洞府走去。
其实这话不过就是个习惯语罢了，就算记忆无比模糊，她曾依稀记得，那时的他还青葱稚嫩，微微扬起唇角的笑容是那么骄傲。
女子对她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女修继续道：“萧雨荷见过道友，咱们还是继续到洞府中去会会其他道友吧，莫在这里与该女亲近，染一身晦气。”
听得炉鼎一说，女修浑身一震，显然是被触动了，要知这炉鼎可不是什么好词。在修仙界中是可以通过男女房事修炼来提高修为的。一般结为道侣后用房中术修炼两两得益者称为双修，此种方法无论男女修为均能提高，也是被高阶修士所采纳的一种修炼方法，而还有一种通过房中术恶意掠夺他人体内精气来修炼的方法则称作采补，与双修不同的是这种方法只能单方提升修为，而被采补者则会因阳气或阴气空亏身体越来越差，长久被采补后莫要说修仙，就连性命都不保，这样的被采补者则被称为炉鼎。
等到人群几乎散尽，却见外围处仍旧有一年轻女子静立着，看向刚才方堰消失的地方，不知在想些什么，怔得出神。
听到此女修看着那名叫萧瑶女子的目光也不由带上轻慢之色感慨，“确实啊，我们女修比之男修这成道之路要更困难，没想她的名字中也有个瑶字，与刚才方前辈叫唤的女子——方忆瑶道友名字相似，同样有个瑶字，却是天差地别。萧道友我们走吧，有些修道上的问题正想找人讨教一番，不知道萧道友可愿意指教一二。”
真有自愿做炉鼎者？女修看了看萧雨荷又看了看那名女子，且不管真假，很明显的眼前这位叫萧雨荷的道友与那名女子有不小间隙。不过又与自己有何干系，一人为筑基期，一人为金丹期，她自然顺着对方的话微笑道：“萧道友所言极是，我等修仙者唯有历尽艰难万苦，无尽寂寞的苦修才能够有所大成，又怎能投机取巧妄想依靠他人，还好贵门还有像萧道友这样资质上乘，耐得住修行之苦的核心弟子，此女这样的人也毕竟算是少数，不然今日贵门也不会有方前辈这样几万年未曾出现的飞升者，我等修者也不会有福气看到这逆天一幕了。”
这话听到剑齿豹耳中，使得它尴尬的扭了扭自己的豹头咧了咧长牙道：“翻旧账？就算是以你当年的水平与资质要在不到千年飞升简直就是妄想，修仙要讲大机缘，不是谁都有那方堰的机缘与运气，当然现在的你就不同了，要知道遇见老子这种机缘，就是那方堰也都比不上的！”说完它骄傲的扬了扬头。
萧瑶不以为意，毫不在意的继续晃了晃，“对了，刚才你说什么，我差了神没听清。”
女弟子一看来人忙恭敬道：“弟子见过萧师叔。”
“因为……”
剑齿豹被晃得晕，只好拼命扭动着四肢想要挣脱，半天却因四肢短小无能为力，只得神识传音没好气道：“行了，知道了，还有你能不能不要老这样拎老子的脖子？！要知道老子可是真仙！小心伺候着点！”
在旁引路的一仙羽门女弟子，朝女子的方向看了眼，那轻视且不屑的眼神流露无疑。
剑齿豹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它活了亿万年甚至更久，也就只有眼前这个女人敢如此对待它，恨得牙痒痒却又因两人性命紧密联系而毫无办法。
在旁的女弟子听得女修夸自家师叔，忙嘴甜说起自家师叔的好话来。
“求之不得，还请道友随我来。”
所谓仙道险阻，此起彼伏，令人感叹这人生际遇谁又能说得清道得明白？过去种种因，才得今日种种果，这因果轮回她经过近几百年才够恍然，还好，不晚。